雪梦呼了口气,虽然现在感受不到丝毫冷意,看着凝结在指间的水珠,她不禁打了个冷颤。
六点清晨,灰云笼罩的天空下弥漫着轻纱般的薄雾,冷冽的寒气无孔不入,透进内心最深处,雪梦伸出了白如雪花的手指,凝视着结聚的水珠。
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——
像是要放弃了,无奈呼了一声,雪梦撑着透明的雨伞,轻闭着双眼,在无人的街道上徘徊。
附近的路,她已熟悉得根本不用看了
等她张开眼,那栋豪宅就在眼前了,正抬头挺腰,居高临下俯瞰着自己。
本应已失去感觉了,胸口却传来一阵刺痛——
轻似雪花飘落,却纠缠不散,宛如没有解药的毒素一点一点蚕食着。
「雪梦。」
「呜哇哇!」
纤弱的女孩被吓得整个人跳起,脚步踉跄连连后退,撞上了背后的墙壁。
「喔,是你啊……」
她见到在自己面前拍翅的知更鸟,才松了口气。
「拜托下次不要吓我好吗……」
「没吓妳啦,只是見妳一早醒来溜了出去,有点担心……」
语毕,知更鸟就语锋一转。
「话說妳一早就到别人家附近埋伏好吗?会以为妳是变态跟踪狂喔。」
「不,我不是——不对,才没有!」
雪梦连忙挥手否认,闪闪缩缩避开视线,却被知更鸟紧咬不放。
「那妳怎么会到这里来?在这时间?」
「呜,是巧合——啊对了,是梦游!」
「哪有这样恰巧的事!」
「烦死了烦死了!我到哪里去你都管不着!」
雪梦表情一转,不耐烦地挥着手,却见知更鸟的语气毫无波动:「恼羞成怒了?」
「才没有!」
「说得这么大声,不怕吵醒他吗?」
「呃……」
雪梦立时哑言。
「嘛,雪梦的想法大概猜到啦,刚刚是开玩笑而已啦——呜哇哇!」
还在拍翅飘浮的知更鸟突然被纤细的手指弹飞了。
「一点都不有趣好吗?现在这时候,你还有心情说笑。」
「正因为是这个时候啊——妳太紧张了啦,放松一点吧,在开打前就把体力耗光可不好喔。 」
「多管闲事。」
她走到了铁闸前,抬头看着大宅,纠缠着这栋房子的雾气仿佛比周遭的更浓烈,画出无形的境界线,将墙内与外界隔开了。她踏前一步,伸手往门柄,然而颤抖着的手指还是止在半空,在仅仅一寸之遥。
宛如被无形的障壁挡在外面了。
知更鸟看不过眼一样叹了口气:「走吧,被人看到就不好了。」
但少女像冻结了似,一动不动。
「雪梦?」
「呐,为什么……会这样呢?」
微弱空灵的声音不是从近处传来,而是从彼方,从天边,从另一个世界迷失到此,漫无目的游荡着。
「我没期盼过他会记得我,这太奢侈了,也不是我的希望……」
只要平安生活着就好。
「他用再冷酷的语气跟我说话,都没所谓。只是为什么,他又会被扯进来呢?请他帮忙真的好吗?我该……」
「即使妳不出手,他还是会被那班人利用,尽快把敌人铲除才是最好的方法——一如以往。妳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人走过来了,给自己一点信心吧。」
「我一直很有信心的。只是,这一次……唔!」
她紧绷起脸庞。
尖锐的脚步声从远处破空而至,撕裂开朦胧的雾境,穿刺进耳膜,雪梦立刻一手抓紧娇小的知更鸟,另一手翻开书页,金光绽放,吞噬了她的躯体。
女孩躲进隔壁的小巷里,放慢呼吸隐藏气息,一边集中精神监察着大宅的情形。
脚步声逐渐放大,从那悠闲放松却规律沉稳的步伐,她即刻「看」出来者何人。
「范廷仁!他也跟我有同样的打算吗?」
她已握紧长剑,正想冲出去,知更鸟却抓紧她的衣袖。
「雪梦,这边是住宅区,不要乱来!」
「唔。」
她已经冷静下来,只好轻呼一声,把长剑消去。
「好吧……只是,如果他敢乱来的话,我也不会客气的。」
*
天空乌云密布,却不滴下半点雨水,宛如世界被巨大的牢笼锁起,连那怕一丝的流动都不能从空气里感觉得出,童明海也明显被天气影响到心情,未出门就莫名憋郁。
而他一出门,却感到洪流般的冽寒把郁闷一冲而散,又萦回成更大更重的巨压,压得明海一时挪动不到身体。
「啊啦,真巧呢,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老师呢。」
那熟悉的天真稚嫩的声线无邪地,无情地响起。明海轻吸一口冷冽的空气,肺部几乎要被冰封起来。
「你在说什么『真巧』、『想不到』的胡话,这里明明是我家门口好吗!」
他轻呼一声,动手挥去束缚身体的压力。
「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学校找我,老师也是需要私人空间的。」
明海罕有地摆出老师的架子,范廷仁呆了一会,然后笑了出声。
「哈哈,抱歉,我都几乎忘了你是『老师』呢。」
「明明你平时是称呼我作老师的,想不到你会忘了呢。」
明海毫不留情地吐槽。
「啊哈哈,别这样小心眼嘛,会没女生喜欢的,老师应该还是单身吧?」
「我是单身真是抱歉了。」
「哎呀,那没办法了,就让我陪老师走一段路好了,毕竟老师一直一个人应该很寂寞吧?」
「对不起,我不是同性恋,也不会对学生出手。」
「哎呀呀,别管这些小事,我们走吧。」
他还未说完,就伸手拉着明海走了。明海想挣脱,可惜范廷仁的气力太大,与娇小的身躯毫不相乎。
「不用拉了,我自己能走啊。」
「不行呢,可不能让你逃掉。」
明海俯视着比自己矮最少一个头的范廷仁,他一直眯起眼睛灿烂地笑着,看着这不动如山的笑容,心头不禁冒出一股恶寒。
「你有什么想说?」
「嗯?没什么啊,只是有点担心老师会被坏人拐走,来当趟护花使者——毕竟老师是我们的盟友嘛。」
盟友——明海感到心里五味杂陈。
范廷仁一早特意来唱了大段相声,就是为了提醒他这件事?还是他只是毫无心机随口胡扯?
想不出所以的明海只能敷衍过去:「我不是女生,所以你不能用护花使者这词语。你真的得恶补一下语文。」
「随便啦。反正我也不需要凭语文混饭吃,你懂的。」
云淡风轻的一句话,明海却感到周遭的空间——他身处的日常世界扭曲了。
来了,他禁不住这样暗忖。
「老师也是。虽然只是菜鸟,但你毕竟已获得承认。只要你愿意,我可以介绍你加入组织工作——那就能得到庇护,不愁生计,也不用担心性命安危——要先解决了雪梦同学的事再说,就是了。」
利诱吗?还是有别的埋伏?
明海还未看出对方的打算,只能一步一步应对:「谢谢你的提议。教育是我的理想,现在还未打算放弃就是了。」
「有理想真好呢。当然了,活着的人才能实现理想,对吧?不管怎样,还是得先把『狩猎禁书使的禁书使』解决掉才行。」
话题终于绕回到雪梦上去了。明海暗地打起精神。
「只要一天不把她解决,我们都有潜在的危险。」
「在此之前,我先是一位老师,我更担心学生们的安危。」
明海轻呼一声,他已下决心不再绕圈子了。
反正情报他已主动泄漏出去了。
「我开门见山吧。雪梦同学跟我说,你的合作者已布下结界覆盖了整间学校,这是什么回事?」
廷仁突然呆住了,惊讶地眨了眨眼睛。
明海没放过他表情哪怕才一根眉毛的变化,但他也分不清楚,这是范廷仁计划暴露,还是纯粹意料不到他的说话。
「呵呵,原来如此。」
才几秒,廷仁就回复如常的从容。
「原来雪梦跟你说了——她是不是还说过这样的话呢——我们打算榨干整个学校的人——哈,我说中了吧,果然是司空见惯的离间计呢。」
「唔。」
被说中的明海心头一颤,努力不让情绪暴露。
廷仁也没作出任何反应,到底他是没察觉,还是只不过不露声色?
「同样的方法,她已用过无数遍啦,我们早就司空见惯了。之前说过吧,禁书的力量来源于想像力,而一般来说想像力最旺盛的人类正是未成年的青少年,他们特别容易被失控的禁书使盯上——比如说,杨雪梦。
为了防范于未然,我们在学校布了结界——这不是为了杀害无辜的人,而是正正相反,若然雪梦同学有这想法,我们就能立刻制止。她才是真正的敌人,我们是你的盟友,希望老师不要搞错。」
「既然是盟友,那你的同伴……能不能为我引荐一下呢?」
「哎,我也很抱歉……他也想见见老师你的,但很遗憾他在疗伤中,而且既然你跟杨雪梦聊过了,在确保她没留下什么跟踪的手段之前,为安全着想,也不能让你跟那个人见面啊。」
说得真滴水不漏。
「总之,希望你能明白到,我们才是你的同伴,千万别被雪梦同学迷惑了。如果有什么要帮忙,请不要客气,务必跟我说。我答应会尽最大的努力,从雪梦同学手中保护你的。」
男孩毫无阴霾的双眼笔直地凝望着老师,目光穿越瞳孔,直射入内心,触动了莫名的、柔软的部分。
童明海不禁别过脸庞,避开廷仁的凝视。
「呃……谢谢。」他只挤得出这两个字。
「不谢。时候已经不早了,我送老师回学校吧。」
「不用了!我自己回去。」
他挣脱了廷仁的手,像逃亡似的匆忙跑走了。
「哎呀呀,给他跑掉了,正常应该是要追上去啦……」
范廷仁叹了口气,视线穿透过墙壁,射进某胡同小巷里。
面对笔直射来的视线,雪梦只抱紧双膝默默蹲着,眼睁睁看着明海从面前跑走。
「去学校吧。」
她站了起身,脸庞像副面具毫无波动。
「不追上去吗?」
「没这必要。」
她冷冷答道,快步走到宽敞的大街上,与范廷仁正面对峙。
「哎呀,这不是雪梦同学吗?真巧喔。」
范廷仁露出灿烂的招牌笑容,雪梦仍旧冷若冰霜。
「是啊,真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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